淩虛真君赤紅雙目, 盯著一臂之遙的靈妃，歷經無數小世界後，他早已對她情根深種, 可如今她為了天下蒼生竟要自尋隕滅、舍棄他。這叫他如何能不生心魔？

當初誘他是她, 如今舍他也是她。

這叫他如何不害怕，怕她口中的愛, 只是一場虛妄。

靈妃沒有回應, 只是轉過頭去, 望著極樂峰染著血月紅光的雪，輕聲道：“真君自持，莫要再入魔。”

淩虛真君閉了眼睛, 不再看她，只握緊了雙拳, 默默調理呼吸, 平覆奔湧的情緒。

靈妃靜望著極樂峰落下的雪花，腦海中卻閃現小世界的種種，在記憶中, 她一忽兒立在清風谷立鶴峰，一忽兒又坐在北鬥宮望月。這就好比做了一場極長的美夢, 在夢中的時候，做夢人原不知那是夢的。醒來之後，她知曉那是大夢一場, 但是卻一時難以忘懷。

良久，極樂峰上只有雪花飄落的聲音。

淩虛真君再開口時，看似已經恢覆了平靜，看起來與小世界中的江無眠別無二致了，“那麽, 我們就約定了——在這個大世界毀滅之前，陪我再歷無盡小世界，直到最後一刻。”

直到大世界的毀滅迫在眉睫那一日，她再去選擇天下蒼生。

淩虛真君垂首，掩去了眸中詭譎瘋狂之色。

靈妃沒有說話，只是仰頭望向血月高懸的夜空。無數雪花迅疾撲落下來，像是大地的淚滴急著尋回眼睛中。她的睫毛被雪水打濕了，融成眼尾一點濕痕。

她不能。

她必須當下就選擇一處即將湮滅的小世界，與之同毀。

因為她清楚自己的心，已經在劇烈動搖。

如果再歷一世，她不敢保證自己還能狠下心來，選擇永遠離開。

上一個小世界的她，還會選擇毀滅象征著淩虛真君入魔的半身，重來無數遍也要殺死墨孤煙。可如果再來一次，她不敢保證自己還能下得去手——如果代價是江無眠會與之一同消失。

當她能接受墨孤煙的時候，也就是她能接受淩虛真君入魔這一事實的時候。

屆時，她將徹底毀了淩虛真君成聖的可能，也就毀了這個大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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